高考监考，缪斯作证

屈指算来，曾经8次外出高考监考，先后与8位当地的老师合作监场。

第一次总是难忘的。是在1996年，去齐河。合作者是个姓温的小伙子，人如其姓，温文尔雅得很，写得一笔好字，说话做事细致周全。他好象和我一样，也是新手，但我们合作得很好，自始至终没出任何问题。2000年第二次去齐河（第三次高考监考）的时候，新的合作者又是个小伙子，姓李，长得特像周华健，字也写得很好。向他问起温，说已在学校后勤当主任了。不由心底暗叹：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；温老师，发展得好快哦。

第二次是1998年去平原，合作者是位姓谭的老师。她是所有合作者中最勤快、利索的一个。从领题到订卷，我所做的就是：接过她递过来的笔，签上自己姓名。她在考场里搓线时那优美熟练的动作，至今叹为观止。

一回生二回熟。第四次，2001年7月初坐到陵县二中高考考场里的时候，已很有些曾经沧海的感觉，颇为老练了。看着眼前奋笔疾书的考生，听着窗外时起时伏的蝉鸣，脑海里渐渐形成了一首七律——

骄阳似火汗珠滴，陵城七月灿华辉。

学子奋笔求伟绩，高蝉放歌噪心扉。

红尘来去缘多少，浮萍聚散梦依稀。

我今于此长祝愿，人人平安事事遂。

后来为这首七律补了个小序：鲁北七月，暑热难当。静坐考场，无所聊赖。时室外高桐微动，蝉嘶不绝，乃作七律一首以记之。

2003年去禹城，高考已提前到六月份了。当时的禹城县委书记是从临邑过去的，因而接待格外隆重。6月5号上午一到禹城界就有警车接着，下午安排游览了当地有名的禹王亭和一个教堂。这些待遇，前所未有。尽管让非典闹的，又是量体温，又是分餐，不过老师们还是高兴得很，满意得很。后来也写了首七律：

那年六月赴禹城，麦黄翻浪送熏风。

隔座分餐秀声润，同桌进酒萍脸红。

禹王亭上怀远古，基督堂内聆圣经。

归来野外暮色起，回首恍然一梦中。

现在回想，那年合作监场的老师叫什么名字？是男是女？竟想不起了。记忆之所以出现盲点，是因为有两个亮点。两个亮点，就是上面七律中的“秀”和“萍”，她们都是湖北人，2002年聘到临邑五中，是很好的同事，如今都回南方了。

转眼就到了2007年高考，我们去宁津。合作监场的杨老师，在宁津二中教美术。这是个黑瘦，苗条，精神，小巧玲珑，话不多而柔声细语的小姑娘。在我这老前辈前，很是谦虚。令人难忘的，是从监第一场起，她都稍包奶糖到考场，和我这个外县的老师分享。也许是这小姑娘平时就爱吃零嘴儿，但在高考考场这样一个肃穆的场合，在漫长监考的枯燥中，几块奶糖，着实给人甜润、美好的感觉。于是闲不住的大脑蠢蠢欲动，边监考，边作出了一首小诗：《甜》——

奶糖的甜

软软地甜在舌尖

笑容的甜

暖暖地甜在心田

眼睛的甜

是心灵的波光飞闪

话语的甜

是清风拂过这六月天

生活是一条河

让它多些甜的漪涟

幸福是一颗糖

让它伴你甜到永远

监完最后一场后，曾想把这首小诗送给小杨老师以表感谢，犹豫一番还是作罢了。我知道，在这个喧嚣浮躁的时代，诗是很不受待见的，写诗送人，常常被认为是神经病。诗是野百合，还是让她开在心底寂寞的山谷吧。

2009年的高考监考是个意外。因为08年由五中转入一中，而每年的高考监考按惯例都是五中的老师外出，本来以为没戏了。谁知峰回路转，五中老师不够数，从一中借15个人，指名要从五中转过去的。而一中选了高一语数外和音体美的老师，于是忝列其中，乃成平原之行。

6月5号到平原城东的桃园宾馆，其内花木扶疏，环境优美，绝非98年城内那个颇为破旧的招待所可比。晚上跟两个同事到县城逛了一圈，发现11年后的平原变化甚巨：楼宇华美，街道整洁，特别是新建的三国文化广场，湖波荡漾，雕塑现代，很有韵味。街边合欢树甚多，其时落英缤纷，清香沁人心脾。

回到宾馆，夜深人静，心里满是美好的感觉。但很快想到：桃园宾馆虽好，平原的合欢虽美，我都不过是过客而已啊。明年以至以后，还有机会再外出高考监考吗？还会再到平原吗？渺茫。于是有了下面这首《过客》：

花是春的过客

秋天结出硕果

鸟是云的过客

天空布满传说

风是水的过客

波痕绵延不绝

谁是谁的过客

没入时间长河

把记忆/交由缪斯保存/生命/就不再是空白。司汤达自豪地在墓碑上写：活过，爱过，写作过。我也可自豪地对自己说：我监过，高考。温老师，李老师，谭老师，朱老师，杨老师，还有最后一位——平原的商老师，应该都生活得很好吧。高考在继续，生活在继续，缪斯女神也必将青春常驻，永葆芳华……

2016，5，6，改定